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炎黄龙城 [樓主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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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左相府,徐先闻报在内厅见他,这西秦三大名将之一的超卓人物微笑道:“我早知少龙会在田猎前来见我的了。”项少龙大感愕然道:“徐相为何会有这个想法呢?”
  徐先叹了一口气道:“我们大秦自穆公以来,跃为天下霸主之一。可惜东向的出路,一直被晋人全力扼住,故只能掉过头来向西戎用兵,结果兼国十二,开地千里。穆公驾崩时,渭水流域的大部分土地均落入我们手上。可是由那时始,直至现在建立东三郡,二百多年来我们毫无寸进。究其原因,与其说出路受阻,不若说是内部出了问题。我若强大,谁可阻拦?故这仍是个谁强谁弱的问题。”
  项少龙对那时的历史不大了了,只有点头受教的份儿。徐先谈兴大起,喟然道:“三家分晋后,我们理该乘时而起,可惜偏是那四十多年间,朝政错出常轨,大权旁落乱臣手上,粗略一算,一个君主被迫自杀,一个太子被拒不得继位,另一君主和母后一同被弑,沉尸深渊。魏人乘我国内乱,屡相侵伐,使我们尽失河西之地。”
  项少龙开始有点明白徐先的意思,现在的吕不韦正在这条旧路上走着。无论吕不韦是否夺权成功,甚或废了小盘,最后的结果就是秦国始终不能称霸天下,这正是徐先最关心的事。徐先长身而起,沉声道:“少龙!陪我到后园走走!”项少龙心内起了个疙瘩,知他必是有秘密要事须作商量。
  明月高照下,两人步入后园里,沿着小径漫步。徐先叹了一口气道:“我们秦人与戎狄只是一线之隔,不脱蛮风,周室京畿虽建于此地,只是好比覆盖褴褛的锦衣,周室一去,褴褛依然,至今仍是民风犷野。幸好孝公之时用商鞅变法,以严刑峻法给我们养成守规矩的习惯,又重军功,只有从对外战争才可得爵赏,遂使我大秦无敌于天下。可是吕不韦这么一搞,恣意任用私人,又把六国萎靡之风,引入我大秦,使小人当道,群趋奉迎、互竞捧拍之道,这于我大秦实是大大不利。他那本吕氏春秋我看过了,哼!若商鞅死而复生,必将它一把火烧掉。”
  项少龙终于听到在鹿公这大秦主义者排外动机外另一种意见,那就是思想上基本的冲突。吕不韦太骄横主观了,一点不懂体恤秦人的心态。他接触的秦人,大都坦诚纯朴,不爱作伪,徐先、鹿公、王齕、昌平君兄弟、安谷傒等莫不如是。比较起来,吕不韦、莫傲、管中邪、嫪毒等全是异类。秦人之所以能无敌于天下,正因他们是最强悍的民族,配以商鞅的纪律约束,真是谁与争锋。
  吕不韦起用全无建树的管中邪和吕雄,于后者犯事时又想得过且过,正是秦人最深恶痛绝的。小盘以严厉果敢的手段处置了吕雄,这一着完全押对了。徐先停了下来,灼灼的眼光落到项少龙脸上,沉声道:“我并非因吕不韦非我族类而排斥他,商君是卫人,但却最得我的敬重。”项少龙点头道:“我明白徐相的意思了。”
  徐先摇头叹道:“吕不韦作茧自缚,以为害了大王,秦室天下就是他的了。岂知老天爷尚未肯舍弃我大秦,出了政储君这明主,所以我徐先纵使粉身碎骨,亦要保储君直至他正式登上王座。”项少龙暗吃一惊,道:“听徐相口气,形势似乎相当危急。”
  徐先拉着他到一道小桥旁的石坐下来,低声道:“本来我并不担心,问题是东郡民变,吕不韦派了蒙骜和王齕两人前往镇压,一下子把京师附近的军队全抽空了,现在京师只有禁卫、都骑、都卫三军在支撑大局,形势之险,实百年来首次见到。”项少龙皱眉道:“据我所知,东郡民变乃高陵君和赵将庞煖两人的阴谋,吕不韦没有说清楚这事吗?”
  徐先脸上阴霾密布,闷哼道:“话虽然是这么说,可是高陵君有多少斤两,谁都心中有数,十个高陵君都斗不过半个吕不韦,怎会到事发时,吕不韦才猛然惊觉,仓卒应付?”项少龙心中冒起一股寒意,嗫嚅道:“徐相的意思是……”
  徐先断然道:“这事必与吕不韦有关,只要吕不韦把奸细安插到高陵君的谋臣内边,就可像扯线公仔般把高陵君控制在手上,制造出这等形势。”再肃容道:“只要吕不韦在这段期间内,能把你和两位副统领除掉,都骑都卫两军,都要落进吕不韦手内,那时你说会出现什么情况?我之所以猜到你今晚会来见我,原因非常简单,就是假若你确非吕不韦的人,以你的才智,必会发觉不妥当的地方,少龙明白了吗?”
  项少龙暗叫好险,要取得徐先的信任确不容易,直至刚才,徐先仍在怀疑自己是吕不韦一着巧妙的棋子,或可说是多重身分的反间谍。有点尴尬地道:“多谢徐相信任。”又不解道:“纵使吕不韦手上有都骑都卫两军,但若他的目标是政储君,恐怕没有人肯听他命令。”
  徐先叹道:“少龙仍是经验尚浅,除非吕不韦得到了全部兵权,否则绝不会动储君半根毛发,此乃愚不可及的举动,可是只要他能把我和鹿公害死,再把事情推在高陵君上,那时秦室还不是他的天下吗?蒙骜不用说了,王齕这糊涂鬼在那种情况下孤掌难明,加上又有太后护着吕不韦,谁还敢去惹他呢?”接着双目厉芒一闪道:“先发者制人,后发者受制于人。吕不韦一天不死,我们休想有好日子过,大秦则是重蹈覆辙,受权臣所陷。”
  项少龙差点呻吟起来。站在徐先的立场角度,策略上完全正确。问题是项少龙知道在小盘登基前,没有人可要吕不韦的命。若要不了他的命,自然是自己要丢命了。此事怎博得过?只恨他不能以这理由劝徐先打消此意,难道告诉他史书写明吕不韦不会这么快完蛋吗?正头痛时,徐先又道:“只要政储君肯略一点头,我可包保吕不韦活不过这三天。”项少龙叹道:“徐相有否想过那后果呢?”
  徐筅冷哼道:“最大问题的三个人,就是姬太后、蒙骜和杜壁。最难搞的还是杜壁,吕不韦一去,他必趁机拥立成峤,若非有此顾虑,先王过身时,我和鹿公早动手了。当然!还有一个原因是王齕从中反对。所以我才希望由你说服储君,现在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少龙你了。”
  项少龙道:“我却有另一个想法,首先要通过滴血认亲,正式确定了储君和吕不韦没有半丝瓜葛,其次就是杀死吕不韦手下的第一谋士,此人一去,吕不韦便变了一只没有爪牙的老虎,恶不出什么样儿来,第三……”徐先挥手打断他道:“你说的是否那莫傲?”
  项少龙讶道:“徐相竟听过此人?”徐先轻描淡写道:“这点能耐都没有,如何敢和吕不韦作对。最好把管中邪一起干掉,那就更是妥当。只是现在的情况是你在防我,我也在防你,若非公然动手,谁奈何得了对方呢?”
  项少龙知道单凭这点仍未足以打动这位智者,低声道:“第三就是把嫪毒捧出来与吕不韦打对台,只要拖到储君加冕之日,吕不韦这盘棋就算输了。”徐先雄躯一震,不解道:“嫪毒不是吕不韦的人吗?”
  项少龙把计画和盘托上,道:“我还提议储君给吕不韦安上一个仲父的虚衔,以安他的狼子野心。”徐先深吸一口气后,像首次认识他般打量了好一会,双目精光闪闪道:“说到玩手段、弄诡谋,恐怕那莫傲也要让你一点,难怪到今天你仍活得这么健康活泼了。”
  项少龙暗叫惭愧道:“幸好今晚喝少了一杯酒,否则就真不敢当徐相这句话了。”徐先追问下,他说出了今晚所发生的事。
  徐先听罢点头同意道:“你说得对,一天不杀莫傲,早晚会给他害死。照我估计,这杯毒酒该在七天后发作,孝文王当日就是喝了吕不韦送来的药汤,七天后忽然呼吸困难窒息致死,由于从来没有一种毒药可在七天后才突然发作的,所以我们虽觉得内有跷蹊,仍很难指是吕不韦下的毒手,当然也找不出任何证据了。唉!现在没有人敢吃吕不韦送来的东西了。真是奇怪,当日害死孝文王的药汤,照例曾经内侍试饮,那内侍却没有中毒的情况?”
  项少龙暗忖这莫傲用毒的功夫,怕比死鬼赵穆尚要高明数倍,要知即使是慢性毒药,总还是有迹可寻,吃下肚后会出现中毒的征兆,那有毒药可在吞入腹内后七天才使人毒发呢?尽管在二十一世纪,恐怕亦难以办到,除非毒药被特制的药囊包裹着,落到肚内黏在胃壁处,经一段时间后表层被胃酸腐蚀后,毒药才泻逸出来,致人死命。想到这里,心中一动,恨不得立即折返醉风楼,查看一下自己把毒酒泼下处,会否有这么一粒包了某种保护物的毒药。
  徐先见他脸色忽晴忽暗,问道:“你想到什么了?”项少龙道:“我在想如何可请求徐相暂缓对付吕不韦呢?”
  徐先笑道:“我徐先岂是徒逞勇力的莽撞之徒,少龙既有此妙计,我和鹿公就暂且静观其变。不过假若你杀不死莫傲,便轮到我们动手对付吕不韦了,总好过给他以毒计害死。”项少龙拍胸口保证道:“给我十天时间吧!说不定我可以其人之道,还治其人之身,教他死得不明不白哩!”徐先愕然瞪着他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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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卷 | 第二章 夜探青楼

项少龙灵巧地翻过高墙,落到醉风楼的花园里。这时刚过了二更天,醉风楼主楼之后的七、八座院落,仍是灯火通明,笙歌处处。项少龙好一会才辨认出管中邪刚才招呼他的那座雅院,只见仍是灯光灿然,不禁叫起苦来,同时亦心中奇怪,难道他走后,又用了来招呼另一批贵客吗?好奇心大起下,他借着夜色和花草树木的掩蔽,无声无息地窜了过去,到了近处时,骇然伏下,心儿忐忑狂跳。原来正门处有一批大汉在守护着,其中几个赫然是吕不韦的亲随。
  难道是吕不韦来了吗?留心细看去,只见院落四周都有人在巡逡守卫,严密之极。这当然难不倒他这懂得飞檐走壁的特种战士。察看了形势后,他选了院落旁的一棵大树,迅速攀了上去,再射出索钩,横度往院落人字形的一边瓦面上,才小心翼翼,沿索滑到了檐边,探头由近檐顶的通风口朝内望去。
  一瞥下立时魂飞魄散,手足冰寒,差点由屋顶掉了下来。只见灯火通明的大厅里,站了管中邪、莫傲、醉风楼的楼主伍孚,归燕和单美美五个人,正在研究被移开了长几下地蓆上的酒渍。伍孚叹道:“莫先生确是奇谋妙算,先教我赠项少龙以宝物,好教他不起提防之心,又使他以为下手的是我们的好美美,谁知要他命的却是我们的归燕姑娘。”
  管中邪道:“对莫兄的高明,我管中邪是没话说的了。最妙是这小子还以为自己逃过大难,再不起防范之心,确是精采绝伦。”这时大门洞开,吕不韦春风满脸,神采飞扬的走了进来。在项少龙瞠目结舌,全身血液差点冰凝之下,单美美乳燕投怀的扑入了吕不韦怀内去,娇声道:“美美为吕相立了大功,吕相该怎么赏人家哩!”
  吕不韦的手由她的纤腰落到了她的隆臀上,大力拍了两记,邪笑道:“那就让我今晚好好酬劳你吧!”莫傲则伸手搂着归燕道:“吕相莫忘了我们的好归燕,若非靠她那条香舌,项少龙怎会中计。”
  上面的项少龙全身发麻,差点要扑下去给吕不韦白刀子进,红刀子出。天啊!自己的肚内竟有了随时可取自己一命的毒囊,这时代又没有开刀的手术,他项少龙岂非死定了。吕不韦此时搂着单美美,到了那片酒渍旁,俯头细看了一回后,哈哈大笑道:“任你项少龙智比天高,也要着了我吕不韦的道儿﹔却还以为反算了我们一着,到喉咙被药液蚀开了个口儿时,还不知是什么一回事呢。”
  项少龙听得心中一动,燃起了希望。若药囊只是黏在喉咙处,便有取出来的机会了。管中邪道:“美美姑娘的表演才精采哩,连我都差点给她骗过了。”吕不韦俯头吻在单美美的香唇上,弄得她咿唔作声,春意撩人。管中邪伸手按在伍孚的肩头上,笑道:“此事成功后,伍楼主当的这个官,必定非同小可哩!”
  伍孚欣然道谢后,又有点担心地道:“那东西会不会无意间给他吐出来呢?”倚着莫傲的归燕娇笑道:“楼主放心好了,那东西不知黏得多么紧,若非给他的舌头卷了过去,奴家还不知怎办才好呢?”
  莫傲接口道:“这东西最不好就是会黏在杯底,否则我的小燕子就不用牺牲她的香舌,给这家伙大占便宜了。”管中邪笑道:“只是占了点小便宜吧!大便宜当然还是留给莫兄了。”一时男的淫笑,女的不依娇嗔。
  项少龙心急如焚,恨不得立时离开,想方法把那毒丸弄掉。这一着妙计确是厉害,当时舌头交缠,意乱情迷,那想得到竟是死亡之吻。自己亦确是大意,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识穿了单美美是他们的人,还一番造作,真要教人笑穿了肚皮。吕不韦笑道:“春宵苦短,莫先生该到小燕的香闺,好好答谢美人了。”转向伍孚道:“伍楼主今趟做得很好,我吕不韦必不会薄待你。”哈哈一笑,拥着单美美去了。项少龙知道再不会听到什么秘密,悄悄走了。
  项少龙惨哼一声。滕翼由他张开的大口里,把弯曲了的细幼铜枝抽了出来,尾端的小圆片上黏着一粒乌黑色的药丸,只有苍蝇般大小。旁边的陶方、荆俊、蒲布、刘巢等人齐松了一口气,抹掉额上的冷汗。项少龙摸着被刮损了的咽喉,说不出话来。滕翼把毒丸移到眼前,众人都俯近研看。荆俊狠狠道:“有什么方法把这毒丸送进莫傲的喉咙里去呢?”
  项少龙清了清喉咙,沙哑着声音道:“这毒丸若是混在酒里,便会黏在杯底,可是在毒死庄襄王那碗药汤里,却没有这种情况。”陶方大喜道:“那即是说,只要我们得到那条药方,当可找到其中某种药物,可以中和它的黏性,到进入喉内才会黏着,如此一来,要毒杀莫傲再非难事了。这药方必然会留下纪录来的。”
  滕翼一震下望往项少龙,两人同时想起了图先,旋又摇头。若图先可轻易向莫傲下毒,早把他毒死了。蒲布颓然道:“就算找到那可中和这毒丸黏性的方法也没有用,难道捧碗药汤去哄他喝下去吗?”项少龙道:“这事大可随机应变,毒丸由我随身携带,再相机行事。夜了!我们尽量睡一觉好的,否则明天恐没有精神去应付莫傲另一些阴谋诡计,二哥和小俊更要打醒十二个精神。”众人无不同意,各自回房休息。
  项少龙回到后堂时,不由想起了纪嫣然等众娇妻,神思恍惚间,娇声呖呖在耳旁响起道:“大爷回来了!”项少龙愕然望去,只见周薇和衣躺在一角地蓆处待他回来,看样子是刚给他吵醒过来的,看她钗横鬓乱的海棠春睡后的神态,心中大叫不妙。
  自赵妮众女送至塞外牧场后,终日与吕不韦等奸党周旋,未免节外生枝,多生牵挂,对其他美女避之唯恐不及。对琴清如是,对嬴盈也如是。他虽答应昌平
  君兄弟对嬴盈勉力而为,但却是敷衍的成分居多,绝不热心,亦自知未必斗得过管中邪。不过都及不上眼前的周薇使他头痛。看她行事作风,显是自尊心极重和死心眼的人,敢爱敢恨。
  幸好现在和她关系尚浅,还有转圜的余地,干咳一声道:“这么夜了,还不回去睡吗?”周薇起身施礼后,温柔地为他脱下外袍,欣然道:“早睡过了,现在不知多么精神,陶公安排了最尾后那间房子给我,现在让小婢侍候大爷沐浴好吗?”话完双颊早红透了。
  项少龙心中叫糟,自己已多晚没有妻婢相陪,今晚又曾偎红倚翠,挑起了欲情,若说不想女人,只是在欺骗自己,给她这么以身相陪,后果实不敢想像。但如若断然拒绝,她受得了吗?幸好周薇要为他宽衣时,脚步声响。项少龙回头望去,见来的是荆俊,大讶道:“小俊!有什么事吗?”荆俊仍以为周薇是周良的妻子,奇怪地瞪着她。
  项少龙低声吩咐周薇退避入房后,才道:“什么事呢?”荆俊看着周薇消失处,奇道:“她怎会在这里的?”
  项少龙解释了她和周良的兄妹关系后,荆俊双目立时亮了起来,嘿然道:“三哥真好艳福,这周薇若非荆钗布裙,不施脂粉,艳色绝不会逊于田凤和田贞。”项少龙心中一动,着他在一旁坐下后,笑道:“小俊对她似乎有点意思哩?”
  荆俊赧然道:“三哥说笑了,小俊怎敢来和三哥争女人?”项少龙欣然道:“她并非我的女人,假设你有意思的话,不妨用点功夫,三哥我绝不介意,还非常感激你哩!”
  荆俊大喜道:“嘿!让我试试看吧!说到哄女孩,我比以前进步多了。”项少龙道:“此事就这么决定,你不去休息却来找我,究竟为了什么事?”
  荆俊道:“三哥的腿还可以再出动吗?”项少龙道:“只要不是动手过招,便没有问题。你有什么好主意?”
  荆俊道:“现在离天明尚有两个多时辰,要杀死莫傲,这是唯一的机会。”项少龙皱眉道:“莫傲身旁能人众多,吕不韦又在那里,怎么下手?”
  荆俊道:“硬来当然不成,不过我对醉风楼的环境非常清楚,更知道单美美和那归燕的闺房在那里,只要我们能摸到那里去,就有办法把那颗毒丸喂入莫傲的喉咙里,然后再轻轻松松等待他毒发身亡,岂非大快人心吗?”项少龙喜道:“计将安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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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俊摊开手掌,现出一截三寸许黑色树枝似的东西,得意洋洋道:“这是由迷魂树采来的香枝,燃点后的烟只要吸入少许,立即昏昏欲睡,若在熟睡时吸入,保证掌掴也醒不过来,三哥明白了吧!”项少龙沉吟片晌后,断然道:“你最好通知二哥,若这么令人快慰的事少了他,我们两个都要挨骂的。”
  凭着勾索,三兄弟悄无声息地潜入醉风楼东,躲在花丛暗处。树木掩映中,隐见灯光。荆俊这识途老马道:“竹林内有四座小楼,分别住着醉风楼的四位大阿姐,就是单美美、杨豫、归燕和白蕾,合称醉风四花,归燕的小楼位于左方后座,只要能过得竹林这一关,就有机会摸入楼内去,若我没有记错,每座楼旁都种有香桂树,躲躲藏藏应是易如反掌。”
  滕翼皱眉道:“既有吕不韦在内,防守必然非常严密,竹树更是难以攀椽,只要有人守着竹林间的出入口,我们怎进得去?”项少龙道:“另一边是什么形势?”
  荆俊苦笑道:“仍是竹林,所以这地方有个名字,叫‘竹林藏幽’,只要过得这关,莫傲就死定了。”脚步声响,两名武士提着灯笼走了过来,边走边谈笑着。三人屏息静气,倾耳细听。
  其中一人道:“这四个妞儿确是花容月貌,又够骚劲,连我们的管大爷也动了心,留宿在那杨豫的小楼里。”另一人道:“听说还有个白蕾,不知她今晚是否也要陪人,若没有的话,就由我两兄弟招呼她好了。”
  先前的大叹道:“你付得起渡夜资吗?何况听说纵有银,她都未必肯瞅睬你哩!”直至他们去远,项少龙心中一动道:“白蕾陪的该是韩闯,说不定会有机会。”
  话犹未已,人声由前院方向传来,其中一个隐隐认得是老朋友韩闯,还有女子的娇笑声,不用说该是白蕾了。滕翼大急道:“怎样瞒过那白蕾呢?”此时一群人已转入了这条花间小径里,领路的是两个提着灯笼的美婢,接着是四名韩闯的近卫,然后是搂搂抱抱的韩闯和白蕾,最后是另八名亲兵。看到这种阵势,项少龙亦是一筹莫展。
  荆俊忽地凑近滕翼道:“白蕾并不认得二哥的!”项少龙灵机一触道:“二哥可冒充太子丹的人,韩闯刚和他喝完酒。”
  这时韩闯等刚路过他们藏身处,转上直路,朝竹林方向走去。滕翼先解下佩剑,硬着头皮窜了出去,低嚷道:“侯爷留步,丹太子命小人来有要事相告。”韩闯等整队人停了下来,近卫都露出戒备神色。滕翼大步走去,众人虽见到他没有佩剑,仍是虎视眈眈,手握剑柄。韩闯放开了白蕾,冷冷道:“丹太子有什么说话。”
  滕翼心知韩闯的手下绝不会任自己靠近他们主子的,远远立定,施礼道:“小人龙善,乃丹太子驾前右锋将,韩侯这么快就忘了小人吗?”龙善是当日滕翼在邯郸时用的假名字。
  韩闯呆了一呆,醒觉过来,哈哈笑道:“记起了记起了!右锋将请恕本侯黑夜视力不佳。”转身向白蕾道:“小蕾儿先回房去,本侯立即就来。”白蕾那会疑心,叮咛了韩闯莫要教她苦候,偕两个丫环先去了。
  在韩闯的掩护下,三人换上他手下的外裳,无惊无险地进入了守卫森严的竹林里,到了与归燕闺楼只隔了一棵香桂树的白蕾居所处。韩闯向三人打了个眼色,迳自登上楼上去。白蕾的四名贴身美婢,分了两人来招呼他们。
  项少龙、荆俊和滕翼怕给小婢认了出来,早向韩闯的手下关照了,其中两人匆匆把两婢拖了到房内去,不片晌已是娇吟阵阵,满楼春声。在韩闯布在楼外的亲卫放哨把风下,三人先后攀上桂树,到了归燕的小楼瓦顶处。房内传来鼾声。若论飞檐走壁的身手,项滕两人都及不上荆俊,由他觑准机会穿窗进房,顷刻后莫傲的鼾声变成了沉重的呼吸。
  项少龙示意滕翼留在屋顶,自己翻了进去。荆俊正蹲在榻旁,向他打出一切顺利的手势。项少龙心中大喜,窜了过去。在几头的油灯映照下,荆俊已捏开了莫傲的大口,项少龙忙取出毒丸,以铜枝送入他的喉嘴里,肯定黏个结实后,正要离去时,足音在门外响起。项少龙和荆俊大吃一惊,同时跨过榻上两人,躲在榻子另一端暗黑的墙角里。
  敲门声响,有人在外面道:“莫爷!吕相有急事找你。”莫傲和归燕当然全无反应。项少龙人急智生,伸手重重在莫傲脚板处捏了一记。幸好荆俊的迷晕香只够让莫傲昏上一阵子,莫傲吃痛下,呻吟一声,醒了过来。那人又唤道:“莫爷!”
  莫傲刚醒过来,头脑昏沉地道:“什么事?”叫门的手下道:“吕相刚接到了紧急消息,刻下正在楼下等候莫爷。噢!吕相和管爷来了。”
  项少龙和荆俊暗叫不妙,却苦在莫傲已坐了起来,想冒险逃走都办不到。幸好吕不韦的声音在门外道:“我们在外厅等你。”莫傲推了推归燕,见她毫无反应,在她雪白的胸脯捏了一把,才起身穿衣,脚步不稳地推门外出。今次轮到项少龙和荆俊两人喜出望外,忙蛇行鼠步到了房门处,贴耳偷听。
  吕不韦首先道:“刚接到消息,短命鬼项少龙竟去了找徐先,商量了整个时辰,才返回乌府去。哼!莫先生认为他们会弄些什么阴谋出来呢?”莫傲显然因曾受迷魂香的影响,脑筋远及不上平时灵活,呻吟道:“不知是否因太高兴下多喝了点酒,我头有些痛。”
  管中邪道:“莫兄先喝杯解酒茶,定定神就没事的了。”接着是斟茶递水的声音,听声息,外面应只有吕不韦、莫傲和管中邪三人。
  好一会后,吕不韦道:“莫先生能否肯定那狗杂种会在最后一天晚猎时才毒发呢?没有了高陵君袭营的掩饰,任谁都会猜到是我们动的手脚了。”莫傲舒了一口气,道:“吕相放心,我曾找了十多个人来作实验,保证时间上不会出差错。”
  管中邪笑道:“没有了项少龙,他们必然阵脚大乱,而我们则是准备充足,到时我们先护着储君和太后渡河,等轮到鹿公和徐先时,就弄翻木桥,再在水底把他们刺杀,干手净脚,谁会怀疑我们呢?”吕不韦道:“最怕是徐先和项少龙等先发制人,提前在这两天内动手,我们就要吃大亏了。”
  莫傲胸有成竹道:“放心好了!一天没有弄清楚高陵君的虚实,他们那敢动手,以免徒便宜了高陵君。谅他们的胆子仍没有这么大。”吕不韦道:“现在最头痛就是政儿,他似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乃是我吕不韦的亲生骨肉。唉!都是朱姬那贱人不好,我多次催她去和政儿说个清楚,她都一口拒绝了。又不肯接受封我为摄政大臣的提议,哼!嫪毒恁地没用,连这些小事都办不到。”
  管中邪道:“我看关键处仍是项少龙,有了他,太后就不用完全倚赖吕相了。”莫傲哑然失笑道:“我忽然想出一计,既可讨太后欢心,使她接受封吕相为摄政大臣,又可掩人耳目。”
  正在门内偷听的荆项两人好奇心大起,暗忖这莫傲果是诡计多端。吕不韦大喜追问。莫傲笑道:“只要让太后知道吕相和项少龙再无嫌隙,就可消除了她心中疑虑。所以只要化解了她这个心结,她对吕相自会言听计从了。”管中邪微带不悦道:“莫兄不是又要娘蓉佯作嫁给项少龙吧!”
  莫傲失笑道:“管兄不是要和一个只有三天命的人争风呷醋吧!”接着压低声音道:“吕相明天可请太后亲自宣布三小姐和项少龙的婚事,同时把吕相封为摄政大臣﹔把这两事合而为一,等若明示太后只要肯让吕相坐上此位,就拿最疼爱的女儿出来作为保证项少龙的安全,在这种情况下,太后为了项少龙,自然会让步的,当然还要着嫪毒下点工夫。”
  室内的项少龙到这刻仍未弄得清楚摄政大臣和宰相有何分别,但照想该是进一步削去小盘的自主权了。管中邪再没有出言反对。吕不韦欣然道:“这确是妙计,中邪!由你对娘蓉做点工夫吧!这妮子最听你的话,上趟你教她来大闹一场,她的表演真是精采绝伦了。”室内的项少龙这才知道吕娘蓉进来大吵大闹,破坏婚议,竟是有预谋的行动,不由心中大恨。
  吕娘蓉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,自己也不用再对她有怜惜之心了。正如荆俊所说,玩玩她也好,等若向吕不韦和管中邪各捅一刀。吕不韦道:“事情就这么决定,快天光了!”项少龙两人那敢再听下去,慌忙离去。想不到神推鬼使下,竟得到了这么关键性的情报。整个局势立时不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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